南轩有孤松,柯叶自绵幂。清风无闲时,潇洒终日夕。阴生古苔绿,色染秋烟碧。何当凌云霄,直上数千尺。——(唐)李白南轩松
秦人爱秦腔,是从骨子里生发出来的,好比农夫种地,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自然生长”。三秦界外的人士,说秦腔,指的是陕西方言,带着几分诙谐;西北人或者陕西人说“秦腔”,大多是指所有的舞台戏曲,带着几分笼而统之;真正的戏曲专业人口中的“秦腔”,则是与眉户、碗碗腔并列的陕西地方戏曲种类。
作为整个西北地区最高级别的戏曲学府,陕西省戏曲研究院承载了所有人关于“秦腔”这个概念的全部含义。在这里,秦腔不再是仅供人娱乐的舞台表演,而成为陕西文化的重要象征,它发秦人之声,奏秦人之韵,演秦人的悲欢,唱秦人的离合,是陕西这篇文化厚土与世界进行交流的语言和载体。因此,即便是一个最普通的路人,你可以不关心秦腔的过去,不关心它从何而来,但你不能不关注它的未来,它要向哪里走去?
一把手
俗语说;大海航行靠舵手。一个团体的健康发展,主要靠的是领导的正确“导航”作用,最忌讳莫过于“外行领导内行”,艺术院团也是如此。作为西北地区最高等级的戏曲学府,陕西省戏曲研究院自马健翎院长始,一直承袭着“内行领导”的优良传统,历任院长中包括已故前任省剧协主席杨兴、前任省文化厅厅长秦天行和现任中国音协主席赵季平等人,都在戏曲理论及实践中颇有建树。
现任院长陈彦依然是一个典型的“内行领导”典范,青年时期在故乡商洛就进行舞台剧和电视剧的剧本创作并且成绩斐然,后任陕西省戏曲研究院院长之职,连续推出现代戏大作《西京三部曲》,其中前两部《迟开的玫瑰》和《大树西迁》相继获得国家舞台剧十大精品剧目,第三部《西京故事》演出足迹遍布南北,口碑、票房丰收之外,在各大专业艺术节也频频斩获奖项。
作为一个“懂行”的管理者,陈彦的高明之处还在于,坚守本业却同时做到了“以业务促管理”的妙效。剧本者,一剧之本也;剧者,剧院安身立命之本也。作为一个剧作家,陈彦不为屁股下的官位所迷惑,而是找准定位,埋头本职工作,专心写好剧本。有了好的剧本,就为创造优秀剧目打下了最坚实的基础,而一部接一部的优秀作品,也团结和凝聚了所有的艺术家和演职人员,于是很多艺术院团最为头疼的人员管理问题便也迎刃而解。
文艺体制改革多年,很多团体依然在转企的道路上徘徊难以前进,对于昔日“吃皇粮”的艺术家们来说,转企不仅仅意味着要自谋生路,更是一种社会身份的转变,这种转变所带来的巨大心理落差,是局外人所难以体会的。然而陕西省戏曲研究院的实践证明,转企并非艺术院团走向新生的“华山一条路”,只要坚持正确的文艺路线,为普通百姓的生活歌与唱、鼓与呼,那么这种艺术就会像一棵扎根大地的大树,焕发出久远的青春。
一树梅
古人诗云: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而在真正的梨园世界,展颜于枝头的“梨花”被“梅花”所取代,这不仅是因为梅花更具有“不经寒彻骨,哪得扑鼻香”的坚毅品格,同时也是因为中国戏剧表演的最高荣誉——“梅花奖”所具有的业界标识。1985年的李东桥,还是一个毛头小伙子,因为在《千古一帝》的卓越表现而获得第三届中国戏剧“梅花奖”,为陕西戏剧的“梅花谱”写下第一笔。二十多年之后,仅仅在陕西省戏曲研究院,“一枝梅”变成了“一树梅”,前后有十一位演员获得“梅花奖”,并产生了李梅这样的“并蒂梅”傲立枝头。
梅花多且娇颜各态,是陕西省戏曲研究院“梅花谱”最大的特点。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李梅、李娟、任小蕾、张蓓四朵女“梅花”师出同一期演员训练班,从小耳鬓厮磨,同龄同窗兼同行,然而各有所专、各有所得,尤其李梅之温婉,李娟之飒爽,任小蕾之娇媚,张蓓之清越,将秦腔旦角之美演绎到肌理,一时成为佳谈。男“梅花”中李东桥之磅礴潇洒、孙存蝶之滑稽逗趣、李小峰之灵秀多变、王新仓之高亢激越,有须有小、有净有丑、有文有武,更让人领略了古老秦腔发自灵魂的激情呐喊。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十一朵梅花中的另外两朵——齐爱云和谭建勋,则是带着“梅花奖”的勋章“入列”陕西省戏曲研究院的梅花谱系。正所谓“栽下梧桐树,引得凤凰来”,两位梅花奖得主的加盟,让陕西省戏曲研究院的“梅树”更加枝繁叶茂,也给艺术院团如何吸引和引进人才,指明了道路。
更让人额手相庆的是,2001年陕西省戏曲研究院新一期学员训练班重新开班授课,十年育人终成如今小荷初露的“小梅花”秦腔团,初出茅庐的“娃娃团”取名“小梅花”,其中寓意更是不言自明。而这些绽放枝头的秦腔蓓蕾也没有辜负所有人的期望,以一部青春洋溢的《杨门女将》南北“出征”,不仅征服了全中国乃至世界上不同地区的观众,甚至站在了美国白宫的领奖台上,向世界展示秦腔这一古老剧种的青春力量。
一条路
在中国的戏曲传统世界里,“进京”一直是一个充斥着梦幻色彩的话题。众所周知,京剧之所以能成为今日之国剧,正是源于梨园行流传最广的寻梦故事“徽班进京”,也因此,是否能在首都“唱那么几出”成为梨园子弟特别是南腔北调之地方戏曲“一览众山小”的固定程式。
秦腔与京剧渊源颇深,有历史为证,这也使“秦腔进京”成为必然之势。
清乾隆年间,秦腔艺人魏长生数次带秦腔入京演出,广受欢迎;1958年秦腔再次集结成军进京汇演,唱响京城之后又巡演大江南北十三省;2009年“陕西秦腔文化周”以五台精品剧目亮相北京,书写了最新版本的秦腔进京故事。
熟知秦腔历史的人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过江”难于“进京”,所谓“过江”即指越过长江以南。如果说集众家之长的京剧与秦腔在艺术上还有些许“北方特质”的共通之处的话,那么高亢激昂的秦腔与江南戏曲的吴侬软语则形成了鲜明的对照以及似乎难以彼此欣赏的天然沟堑。
时移世易,随着秦腔的不断更新发展,这种障碍也越来越被淡化。2011年11月17日,陕西省戏曲研究院《西京故事》亮相上海国际艺术节,标志着陕西省戏曲研究院的掌门人陈彦所作《迟开的玫瑰》、《大树西迁》以及《西京故事》组成的《西京三部曲》悉数绽放大上海,也将秦腔的青春形象展示于上海国际艺术节这个世界性的舞台。
随着中国在世界范围内的文化交流进一步深入,秦腔不再两脚黄土,也不再满足于中华版图的南北东西,而是漂洋过海,将铿锵之音唱到地球的每一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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