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剧场京剧的市场

前几日，北京降下了59年以来最大的一场雪，晚上6时降雪量达到了最大值。北京大学校园里行人稀少，此时离小剧场京剧《昭王渡》的演出只有一个小时。记者心里也打了退堂鼓：这么大的雪，演出即便不取消，也不会有多少观众吧？

《昭王渡》不失现代感

为了此次《昭王渡》在北大百周年纪念讲堂小剧场的首演，北京京剧院院长王玉珍早早来到了剧场，一面等待着前来看戏的观众，一面指导演员演出前的热身。虽说《昭王渡》已是剧院推出的第五部小剧场京剧，但小剧场京剧这个概念对观众来说还颇为新颖。临近开演，剧场内上座率已达八成，且观众大多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王玉珍对演出很有信心，她对记者说：“我们的演出以前都是这样，年轻观众进剧场一看到是京剧，可能会有些犹豫，但看完以后都会转变看法。”

戏在急促的鼓点中开场，舞台陈设极简单，除了在背景上悬挂了一件巨大的蟒袍外，没有任何布景。角色徐徐出场，唱腔一出，倒是与传统京剧无异。但沉默很快被打破，楚王一家要上船，艄公不依，王兄子西急了，冒出了一句：“难道你要拒载？”台下顿时爆出一阵笑声，此后这种插科打诨的诙谐不断出现，观众用笑声接受了这些新颖的尝试。而每当演员唱腔达到华彩之处，台下也回应以热烈的掌声和喝彩声——一如传统戏园子里听戏一样。

《昭王渡》的剧情也颇有些实验意味。春秋时期，吴国讨伐楚国，楚昭王携着妻子、儿子和王兄落难而逃，同上了一条救命的小船，船到江心却突然渗水，必须抛弃一人才能拯救全船。一个是恩爱娇妻，一个是亲生骨肉，一个是一母同胞，昭王无法抉择，只好让艄公做主，而艄公提出了解决方案——“疏者下船”。颇具悬疑色彩的情节环环紧扣，引人思索，而围绕其间关于亲情的考问、爱情的考验、为君者的责任及“载舟覆舟”的启迪都为其增添了许多思辨色彩。艄公甩着一口京片子、穿着长袍的老生可以后空翻、80分钟无换场无分幕、从头到尾5个演员生旦净丑全占了、《菊花台》作为结尾曲……观众直呼：京剧也可以这样演！

小剧场京剧青春洋溢

小剧场京剧的源起要追溯到10年前。2000年，王玉珍看了小剧场话剧《地质师》后很受启发：既然话剧可以通过小剧场的形式，让演员与观众如此近距离地交流，京剧也一定可以。很快，在北京京剧院的组织策划下，第一部小剧场京剧《马前泼水》出炉了。这部戏脱胎于传统戏曲名段，其剧情本身就极具张力和悬念性。经过加工后的《马前泼水》大获成功，观众反响强烈。尤其是在北大、清华、人大等高校的巡演中，青年大学生们对这种崭新形式的京剧艺术表现出浓厚的兴趣，演出票早早告罄，剧院不得不出售了一些站票。在这些观众中，很多都是第一次现场接触京剧，这次观戏经历成为相当一部分观众喜爱京剧的开始。由此，王玉珍与北京京剧院一发不可收拾，陆续推出了小剧场京剧《阎惜姣》、《玉簪记》、《浮生六记》，将小剧场京剧连缀成了系列。其中，《马前泼水》和《阎惜姣》分获第七、八届中国戏剧节小剧场赛事的金奖、银奖，而不久前刚刚在厦门落幕的第十一届中国戏剧节上，《浮生六记》又捧回了“优秀剧目奖”。经过10年的创新探索，北京京剧院首创的小剧场京剧已经成为继该院传统戏、新编历史剧、红色经典戏后又一个品牌产品，得到了市场和业界专家的肯定。

在王玉珍看来，小剧场京剧的实践最大的意义在于“让‘黑头发’的观众走进剧院看京剧”。由于小剧场京剧着眼于用现代的元素包装、强调语言与表演的时代特征，因此得到了大批青年观众的喜爱。为了能更多地与年轻人沟通交流、听取他们的反馈意见，剧院还借鉴小剧场话剧的模式，在每场戏结束之后与观众展开现场座谈，让大家随意发表看法并详细记录。小剧场京剧的“青春气息”还体现在演员阵容上，这些剧目全部由北京京剧院青年京剧团的演员出演。这是一支非常年轻的队伍，平均年龄仅有20多岁，有的演员甚至是刚从中国戏曲学院毕业就担纲起了剧中主要角色。31岁的杜喆在《昭王渡》中扮演昭王，是剧组中的“老大哥”，当谈到表演小剧场京剧与传统京剧的区别时，他的感受是：互动性、随机性。他坦言，观众与演员的距离近在咫尺，脸上的一粒汗珠观众都看得清清楚楚，整台戏表演的过程其实就是台上台下互动交流的过程。由于少了很多束缚，演员可以灵活处理，甚至根据实际情况即兴“改戏”。但他也说：“这不意味我们抛弃了传统，我们的手眼身法步还是建立在传统的基础之上。”

北京京剧院在小剧场京剧上的探索之路远没有终止，王玉珍还有着更大的“野心”——将小剧场京剧进行巡演，将剧目带到基层去、带到农村去，让更多的人以“小”见大，欣赏并热爱京剧艺术。现有剧目还需要进一步去糙取精、打磨精致。

晚9点多，尽管《昭王渡》的演出已经结束半个小时了，北京京剧院副院长、该剧编剧刘侗仍被几个热心的观众围着，耐心解答他们的各种问题。窗外依旧大雪纷飞，剧场内的暖意却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