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豫剧黑头声腔艺术的成熟与发展

我在上世纪50年代初还在开封上小学期间，就认识了我家斜对面的唱黑脸的叔叔，他向我讲述戏曲知识，并偶尔带我去后台看他化妆，看他演戏。他人高马大，扮上戏英俊威武，演唱时瓮声瓮气，与台下的他判若两人，显示出男性之阳刚，有时还能赢得几声喝彩，从此我就喜欢上了戏曲中的黑头行当，并跟他学了几嗓子。

豫剧的行当早期分为四生、四旦、四花脸。早期以演“外八出”、“四征四收”等男性戏为主，四花脸也分得比较细，即是：黑头(净)、大花脸(净)、二花脸(净)、三花脸(丑)。自我认识那位叔叔以后，只知道豫剧中花脸以扮演如关羽、张飞、曹操、包拯等一些角色，而其中包公戏居多，所以常把扮演包拯的称之为黑头。那时豫剧净行就不像京剧那样分得细，主要是花脸行当，也不像京剧中分什么铜锤花脸和架子花脸等等。但后来坤角挑起了大梁，进入了“吃包子吃馅，看戏看旦儿”的时代，豫剧黑头就陷入“少也少不了，但又用也用不上”的尴尬境界。因为黑头演员在包公戏中是主角，观众往往是冲着演员而来的。说他“少也少不了”，是说剧团要演包公戏，没有人唱包公，戏就排不成，找一个不咋的的演员来扮包公，戏票也卖不出去；说他“用也用不上”，是说一个剧团一年演不了几出包公戏，其余时间又不好安排。这恐怕是目前豫剧中出不了优秀的黑头演员的主要原因。

说到豫剧黑头演员的取材也是必须考虑的。身材是一个方面，唱腔是另外一个方面，缺一不可。因为豫剧的花脸是从红脸中分化、发展出来的，不过为了突出表现男性人物那种阳刚之气，扮相要有包公那种气质；演唱时要充分显示出“虎音”、“吼音”和“炸音”的一些行腔技巧，要唱得粗豪浑厚，宏亮雄壮，具有穿透力；动作造型也要威风凛凛，顿挫鲜明，大开大合，气度恢宏。我从小喜欢花脸，就是因为他是豫剧中男性角色的“真正的代表”。

在豫剧花脸行当中，最早名气最大的就是“ 花脸王” 王彦山了，此外还有艺名叫“大杨马”的老艺人朱兴明（是唐玉成的门婿），以及王文才和李斯忠了。王文才1米90多高，李斯忠也超过1米八，两人行腔方法相似。李斯忠到了省二团更是名声大振，演出了不少包公戏，被誉为当今黑头泰斗当之无愧。他们有着完全不同的劲头和韵味，不管是唱腔的旋律，或者是唱法、发声，都形成了自己特有的一套体系，胸、腹腔共鸣和“瓮声瓮气”的头腔与鼻、咽腔共鸣，他们唱的雄壮、刚强，发声部位比较靠后，声带和它周围的肌肉显得更紧张，声音就显得更加宽阔、洪亮、豪迈和直爽。

王文才故去年代久远，可能不被戏迷所熟知。但李斯忠先生所创立的“李派”声腔艺术成为当今豫剧净行的主流，他的传人兰力、王青海等是当今黑头挑大梁的演员。其他如豫东黑头吴新平也影响较大。

这里要提到的是李良魁和英年早逝的郭建民先生，虽然他们演出的包公戏不多，且都不是黑头的专业演员。前者原来是丑行名家高兴旺的入室弟子，我记忆中他只演过《包公误》一出包公戏；而后者原来是学黑头的，1963年曾拜著名豫剧黑头李斯忠为师，在《见皇姑》中饰包拯，也不知什么原因，调到省三团去演现代戏了，后来与其妻张美贞合演过一出《跪韩铺》。

听他们的包公唱腔，别有一番风味，深深吸引住了我。他们的唱腔在前辈的基础上又有所创新，没有一味地模仿，非要熬着嗓子唱得地动山摇不可。他们声腔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细腻委婉，以情带声，行腔舒展，即保留了豫剧黑头唱腔的特点，又把包公既是官，又是儒的文人气质表现得恰如其分，这在把握人物的性格特征时，比起前辈来又进了一层。遗憾的是，他们演出的包公戏太少了，无法对黑头的正统派形成冲击。

当前豫剧黑头还没有发现超过前辈的，我注意到了兰力弟子张钰东应该是一个苗子。目前女黑头出现不少，过去女的唱包公戏只是为了提高票房收入，现在就很难说了。我认为黑头还是应该让给男性，女黑头只能做个补充。

下面我选用了六位豫剧黑头演唱的片段，除了王文才是录音年代久远，我另给出了唱词外，其他或录像，或音频，都给出了唱词，也就不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