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情于高贵的卑贱者——红娘

寄情于高贵的卑贱者——红娘
——我饰演红娘的深切体会
河南省曲剧团 刘艳丽

元代戏剧家王实甫改编的杂剧《西厢记》，是一部蜚声文坛艺苑的古典名著。后经现代戏剧家田汉创造性的再改编，以其反封建的民主精神，悲欢离合的故事情节和诗意盎然的词曲宾白，在戏曲众多剧种的舞台上，盛演不衰。而把红娘这一人物形象树立为主角的前有京剧四大名旦之一荀慧生的《红娘》，后有豫剧五大名旦之首常香玉的《红娘》，其影响广泛，深入人心。红娘是戏曲舞台上不可多得的高贵的卑贱者的艺术典型，已成为现实生活中热情帮人，成人之美的偶像。

作者李学庭改编的曲剧《红娘》，继承了前人的艺术精华，又根据本剧种优势吸收了曲艺说唱艺术的特点，紧紧围绕着红娘组织情节发展，推进矛盾冲突，揭示人物的心路历程和情感走向，具有中原情韵和曲剧艺术风格，为人物刻画和舞台艺术呈现提供了较好基础。

我也曾观看过前辈和同辈们演出的《西厢记》或《红娘》，大多是传统式的分场结构和表演方法。而新版曲剧《红娘》是分段结构，环境流动，时空多变，红娘是在莺莺、张生、崔老夫人之间穿插行动中推动情节变化，交流思想感情。我最初难以把握准红娘的性格基调，在罗云导演的引导和不断的排练中加深了对红娘的理解。

红娘虽是崔相国之女莺莺的贴身丫环，仍属下层少女身份。她聪明、伶俐、热情、豪爽，侠骨柔肠，天性自然。是一个有叛逆精神的女性。但是，由于她生活于封建官僚的相府，思想又受一些封建礼教的感染。当张生向她打听莺莺小姐时，却被她抢白一顿。她不满封建的门阀观念，是她的卑贱地位所决定。崔夫人允婚在前，赖婚在后，她不满这种失信行为，从一个受崔夫人委托的“行监坐守”者，变成了东邻西厢的“穿针引线”之人。她认定了张生书信退敌是崔家的救命恩人。张生之恩，小姐之情，她对二人一样害相思深表同情，抱定了正义之感，决心给以无私的帮助。罗云导演特别强调：演员不能仅仅停留在对人物的理性分析上，而且要找到人物的行为背后的动机，进而化用戏曲程式把人物的情感外化出来。关键是在把握人物性格的前提下，选择符合人物心境的舞台动作，“有声皆歌，无动不舞”，一招一式严谨规范，一举一动生活自然。既要情感外化让观众看到戏曲程式之美，又要情感内化让观众感受到人物行为的真实可信，力求达到真与美的高度结合。经过近两个月的排练，从感性到理性，从认识到实践，我们有了新的感受和提高，大家相互激励，共创一台耳目一新的舞台群像。

艺术实践证明，只有吃透剧本内容，领悟剧作者和导演的创造意图，从人物出发走进红娘的精神世界，才可能活现在舞台上，表现的准确、充分。“探病”、“传简”、“送方”三段戏，主要表现红娘在崔张之间热与冷的心态变化。红娘担心张生想不开，热情为张生送信，却被表里不一、装腔作势的莺莺小姐训斥一番，并逼其传简。一头雾水的红娘由热转冷，一怕小姐做事过分，二怕伤害张生。当张生看简后发出狂笑，红娘陷入五里烟云。我的表演是，看到崔张一反常态的举动，红娘反而冷静下来，暗自思忖：他（她）们这是怎么啦？流露出红娘一热一冷反差的的内心活动。“跳墙”一段，察觉小姐心思的红娘明明知道是小姐约张生花园相会，却又让关上角门。红娘不情愿去又不能不去，边嘟囔，边出角门碰到傻里傻气又得意忘形的张生，就用带有戏弄口吻不经意地说“跳吧！跳吧！”言外之意是：看你咋跳墙！顽皮的偷笑而去。看到小姐犹豫不定，灵机一动说“起风了，我去给您拿件衣服。”佯装无事的样子而回头一瞥，察觉到小姐在看她，很快走开。当小姐喊出“有贼”时，我是闻声而出，看到张生风趣地说“原来是个熟贼！”示意张生跪下，并为其辩解，打破僵局，缓解二人的误会。这一组舞台动作，意在凸显出红娘外表的平常自然，而内在心领神会，真诚相助。“佳期”一段，红娘被崔张二人石破天惊的举动惊呆，我以静的停顿传递她既惊又怕、羞中藏喜、心慌意乱的思想动态，让观众在动静之间看到一个纯真少女的矛盾心理。

“拷红”是红娘与老夫人的正面冲突。我的表演先是惊慌失措，后是迂回遮掩，婉言巧辩，骗过老夫人，进而被老夫人以势压人盛怒责打，激其勇气将实情和盘托出，仗义执言据理而行。我借助叙事性的大段唱腔，唱中加说，说中带唱，充分发挥曲剧的唱腔优势，表现红娘讲明是非，晓以利害。有对老夫人的小心应变，也有关照老夫人的主仆情意，更有拉老夫人公堂见官的理直气壮。

我对红娘的塑造注重“情理分寸”四个字，对莺莺小姐爱中有怨，劝中有激；对张生既同情又有善意的嘲笑，帮中有逗；对崔夫人既有主仆情意，又有怨中生恨，辩中有攻。激起莺莺的行动，逗醒病中的张生，辩败崔夫人的理屈词穷。按照罗云导演的要求，我对红娘人物的刻画，借鉴荀派红娘的活泼幽默，吸取常派红娘的质朴生动。着意避免红娘显露人情世故，老练油滑之态。使红娘内敛而不拘谨，外扬而不张狂，于收放张弛间释放出巧俏灵动的青春活力，闪耀着率真、纯朴的性格火花。致力突破曲剧重唱轻表的局限，大胆运用表演程式，在程式规范中，取得表演的自如和自然。以创造性的艺术精神表现出红娘在封建礼教的严控下，在四大皆空佛门寺院的禁欲之地，为莺莺与张生燃烧起强烈的爱情之火，倾热情，秉正义，浸润着人性、人情，耐人寻味，富有人文情怀的曲剧舞台艺术形象，使曲剧红娘展现出新的艺术生命力。

该剧上演后，赢得了专家和广大观众的一致好评，对我饰演的红娘给予了热情的赞誉和肯定，为曲剧舞台上增添了一个新的艺术形象。但我深知，我饰演的红娘尚有许多不足之处，需进一步细化和深化舞台形象，以此感谢和报答广大观众对我的支持和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