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近芳——我人生追的第一颗星（一）

每个戏迷心中都有自己的偶像，在我的听戏生涯中，对于生行，我最欣赏孙岳，而旦行，我最崇拜杜近芳，虽然二人年龄相差一年，但是由于从业时间有早晚，所以我成为孙岳的粉丝，比崇拜杜近芳晚三年，杜近芳是我人生追逐的第一颗星。

我知道杜近芳是从50年代初期开始的，虽然杜近芳早在1948年和谭元寿在长安戏院因为《红鬃烈马》而大红大紫，但是当时我仅2周岁，不可能懂得。等到杜近芳在世界青年联欢节上因为《断桥》而轰动世界时，我才从此认识了杜近芳的美丽，就象有的网友说的，那是一种神仙、神妖的美丽，不是人间女子的普通美丽，是超出常规、超凡脱俗的美丽，是男性旦角和一般坤角所不能比拟的美丽，我下决心，要十遍、百遍地欣赏杜近芳的《白蛇传》 ！有一次我父亲买了三张《白蛇传》的票，结果因为杜近芳大概是健康的原因或者另有事情，临时换成了人，回来我哭了一场，觉得太不满足了！因为当时收音机还是高档消费品，所以我只能每天去邻居家守侯，等待播出杜近芳的演唱。

于是我从收音机里知道，杜近芳真正的代表作是《柳荫记》，那是中国京剧院专门为杜近芳量身打造的新戏，是从川剧移植过来的成功作品，经过通天教主王瑶卿专门为杜近芳设计唱腔，使它比原剧更为成功。当我看到舞台上杜近芳的这个祝英台时，我忽然奇怪起来：为什么那么多人会迷恋彩色电影越剧《梁山伯与祝英台》呢？电影哪里有舞台上的杜近芳美丽呢？你看，杜近芳才是真正恋爱中的妙龄少女呢！她浑身上下洋溢着青春的气息（难怪当时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主办的一个专题节目《青春在闪光》，以杜近芳作为第一个介绍的人物），并且整个扮相无人可以企及，演员首先要给观众一个美的感觉，杜近芳的眉眼、鼻高、双唇、牙齿、两耳，没有一个器官不是那么美丽的，稍微多一分就大了，稍微少一分就小了，尤其是她的身材，高矮、胖瘦都是那么合适，仿佛是通过人工雕琢过的一般，在那个时代，我国还没有美容业啊！即使今天科学技术使容貌可以改变，但是人的气质不是能够改变的，最主要的是她的气质，绝对的大家闺秀，没有一丝一毫的庸俗，没有一点点的卑微，是那么高雅，那么端庄，那么光彩照人！在我想象中，祝英台就应当是杜近芳这个样子：年少、美丽、聪明，知书达礼，但又有自己的追求。

及至再听她的歌唱，那简直就能迷倒了我！人们常说“银铃般的嗓子”，杜近芳的歌喉才真正是银铃呢：她的音域宽，唱高音不凄厉，走低音不吃力；嗓音圆润，可谓莺啼婉转，玉润珠圆，没有一点棱角，更不要说有些人的钢铁般的那股硬劲儿了，完全是柔和绵软的；而且嗓音特别甜，就好象是用糖水浸润过的（小孩子的我都想上去用舌头舔一下，觉得一定有糖）；她的发音吐字那叫一个清晰，我小时听旦角总觉得字音不如老生清晰，是杜近芳改变了我的误解，我听杜近芳的戏，很少看字幕，一方面是我的眼睛光看她还忙不过来，另一方面是她的吐字清晰度非常高，及至我后来听她的《谢瑶环》后，没看字幕，回来就能记住她的主要唱词。

当我看到祝英台对于梁山伯的深情、对马家的鄙视、对死亡的无畏时，我觉得那是一种美丽，是一种崇高，而这种美丽和崇高是与杜近芳自身的天赋、秉性、模样、气质融为一体的。我尤其喜欢听寻药方一段“堂前拜上多拜上”的[反西皮]，爱看哭坟时的一身素缟的形象，为了听一次《柳荫记》，我无论花多少心血，都再所不惜。大约是1956年春天，有一次我和母亲去王府井百货大楼门前的戏票代售处买票。当时售票处时间是，平时12点开始，星期日早9点开始。我们到那里才知道，因为五一节倒休，那个星期天由于上班，改为12点售票了。母亲主张回去，不买了，我不干，非要等。三个小时，百货大楼前没有坐处，又不敢离开售票亭，怕失去头一个的位置，就背贴在售票亭的木版上靠了三个钟头，结果买到的还是楼上第三排，回来累成了泥。从此我再也不去戏票代售处了。（未完待续）

本贴由于无声处于2008年9月11日09:34:22在〖中国京剧论坛〗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