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非物质文化遗产”看秦腔的继承与发展

2012年即将结束，今年大家在易俗社百年庆祝中对秦腔曾经的辉煌发展再认识了一次，同时对今天的秦腔带有太多的隐忧；而对以戏曲研究院为代表的秦腔改革者也有太多的褒贬，“厌旧院”称呼者不少，可《西京故事》的热潮好像肺结核患者一样短时间没退去。秦腔应该是怎样的继承与发展一直是大家争议不休的一个话题，就和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悖论有些相似，真不好说清除。2006年秦腔首批进入“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昆曲是进入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我们就与“非物质文化遗产”相关的问题说起。

为什么要申报“非物质文化遗产（以下简称非遗）”？这本来是个很傻的问题，因为随着2003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保护非遗公约》的签订到今天已快十年，非遗已经证明既是一个地方知名度快速提升增加旅游产业的最有效方法（比那些连西门庆、秦桧都想认成先人的地方更来的正经）；非遗又是地方政府文化政绩和得到各路钱财（保护费）的有效手段；更是地方脸面工程（韩国将端午节申遗，丢尽了某些人的脸）的重要部分（不知道陕西和甘肃为秦腔申遗是咋样争面子的）。可冷静下来想想，申请非遗难道就为了这些吗？非遗带给我们的首先是危机感，虽然这些东西距离我们的日常生活越来越远，是再不保护与扶持就要消失或灭亡的文化；其次，非遗是中国传统文化传承的载体，经过这么多年的折腾，借用陈丹青先生酒后真言，“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文脉已经被割断（大意）”，我们今天不考虑“我们从哪里来”，必将不知道“将向哪里去”的问题（这几年的乱七八糟就说明了我们已经不知道向哪走了）。广大秦腔爱好者的焦虑感，在秦腔网上称为“后娘养的”还是“野种”，都是这种心绪的体现。

我们应怎样理解“非物质文化遗产”。在2003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保护非遗公约》里的定义是指被群体、或团体，有时是个人视为文化遗产的各种实践、表演、表现形式、知识和技能及其有关的工具、实物、工业品和文化场所。内容包括1）口头传统如语言与文化传统；2）表演艺术如昆曲；3）社会实践、仪式礼仪、节日庆典；4）有关自然界和宇宙的知识和实践；5）传统的手工艺技能。官方对中国非遗的理解，是“中国历史的见证和中华文化的重要载体，蕴含着中华民族特有的精神价值、思维方式、想象力和文化意识，体现着中华民族的生命力和创造力”；非遗是一个民族的身份证，代表了自成一体的独特的不可替代的价值观念。

秦腔和京剧一样，作为非遗第二类形式，有两个问题值得思考。

其一，非遗与物质遗产最大的区别是不脱离本民族的生活生产方式，依托于人本身的声音、形象和技能为表现手段，以身口相传为文化链而得以延续（专业人士言，现在的冒牌专家让人很反感）。就是说秦腔作为一种非物质文化，其最重要的特点是“口传心授”，不管是唱腔、表演都需要心领神会的过程，因此过去特别讲究师承与流派关系（这里面虽然有些宗法与门派观念，但根本还是秦腔本身的特点所决定的），京剧界已经感受到其重要性而在中戏办了“流派传承班”，而秦腔界，看到的多是对流派的打压，对还能看到的可怜的肖派（如易俗社的李---）和郭派（如不知为何不在“咸阳大众”待下去的张-）进行排挤（他们的离开不管什么样的原因，就是自己要离开剧团也应尽量挽留，她们是秦腔传承的中坚力量）；另外，剧团也是秦腔传承的最佳土壤，在演出实践中由中老年演员耳濡目染的带动青年演员（过去老的班社都有这种演员培养的传统），真不知道以年龄划线让有影响的演员退休是怎样想的出来的主意，是完全脱离了秦腔演员培养模式的行政化政策。

我们反观今年的文华奖比赛，多少专业的演员是靠着影音碟片来学习的，他们对角色理解的深度、对舞台的陌生感（与同台其他角色的对戏和舞台空间处理让评委在多个三娘教子里说了多少遍？）、做工的可怜相让我们更深的理解依托于人本身的声音、形象和技能为表现手段，以身口相传为文化链而得以延续这句话。

其二，秦腔作为一种非物质文化遗产，到底是固定不变的，还是在不断变化的。上段那句话的前提是不脱离本民族的生活生产方式，就限定了非遗必须有固定的土壤，因此就产生了两方面不同的认识。

一些人认为，随着我国社会的大变革，原来以农业社会为基础的文化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已经没有了秦腔所存在的最佳土壤，包括传统文化和生活方式，外来文化与现代媒体的强烈冲击，秦腔只能也最好固定在传统的模式内，作为遗产，本身就应该是不能动也不好变化的，这是非物质遗产所决定的，我们对秦腔应原汁原味的予以继承。日本有个国家级的歌舞伎大师，看到昆曲《牡丹亭》后特别喜欢，想将其移植成日本传统歌舞形式演出，在中国学习后发现只有以昆曲的唱腔、表演形式是最能体现这出戏的，就彻底的改变了移植的想法，一心一意学习昆曲，以传统的昆曲在日本演出获得极大影响。这从一个方面证明了上述问题。

那么有人会说，传统戏曲不是一直在变化吗？从上个世纪的老唱片到后来的秦腔音乐变革；从男人一片天到后来的坤伶名家不断；再到上世纪曾经的繁荣。这些变化咋说？我们应该看到，秦腔的这些变化与发展都是在传统农业社会的土壤里，整个社会体系并没有改变，本民族的生产生活方式并没有改变。而今天，城乡的大格局与秦腔的区域性繁荣也证明了这种争论的问题所在。

另一部分人认为，秦腔作为一种艺术形式，必须变革与创新，才有生命力。实践是检验一切的基础，从秦腔、京剧的新编剧目的社会反响都体现了不同人的喜恶，从认可者的“社会新体现新问题”到奖项满天飞后的得意洋洋，再到比基尼X剧、X剧艺术照等等，戏曲创新可能成为一部分人扬名立万、获取多重利益的手段和借口（媒体是把双刃剑，说好说坏不能影响我们自己的认识），京剧名家在上海剧场里的国骂给了我们太多的反思。

从秦腔定位为“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的一员，就说明继承传统应该是最重要的，让时间来检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