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影戏,这一历史悠久的戏剧形式,如今早已远离大众视野,并沦为尘封的记忆。然而,乌海市一位花甲老人赵瑞田,在几十年的岁月里,始终将这一朴拙古老的艺术形式视为生命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刀笔下跳出鲜艳驴皮小人儿
今年68岁的赵瑞田腰杆挺直,精神矍铄,谈到皮影,眼睛便不自觉亮了起来。如今,已经退休的赵瑞田有更多闲暇时间制作皮影,用他的话说,这绝对是个“功夫活儿”。
制作皮影首先得挑选适合的驴皮或羊皮,然后用石灰面浸泡一个星期,待毛除尽,用刮片一遍遍刮皮子,直到厚度合适,皮面看起来比较透明。刮皮子的过程很辛苦,手上常常会磨起水泡。皮子刮到薄厚适中,在木板上绷平订好,慢慢晾干后,才能作为材料使用。之后是在皮面上描绘图案,再用刻刀一点点雕刻。描绘图案很考验功底,刀刻更讲究技巧,这样线条才能流畅。整个过程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前功尽弃。有时一个影人得连续刻上几天,每刀下去都得小心翼翼。影人刻好后,先上浅色,再上深色,色彩必须鲜艳而持久。
说到兴头上,赵瑞田从柜子中拿出他珍藏多年的皮影,一件件展示。有《红灯记》、《白蛇传》等戏剧人物,也有花鸟鱼虫和战马刀枪等,形态各异,制作精美。赵瑞田拿起《白蛇传》中的青蛇影人,双手灵活控制着3根竹竿上下翻动,青蛇不仅惟妙惟肖地“走”了起来,还能整理衣物发饰。赵瑞田说,这些只是皮影艺人的基本功。皮影艺人都是“一肩挑”,不仅会唱会耍会制作,表演时根据剧情需要,有时一人要同时操纵两三个影人。
鼓声灯影里的皮影记忆
赵瑞田的老家在河北唐山,受当地皮影文化影响,他儿时起便喜欢上了皮影戏,随后又跟自家叔父及哥哥学习制作影人。
在赵瑞田的记忆里,那是皮影戏的黄金年代。每逢庙会或人们家中有婚丧嫁娶,都会表演皮影,村里也经常有皮影戏班表演。一遍锣响,晚饭后的大人小孩都跑来了;二遍锣响,皮影戏就开演了。大家挤在幕布前的长条凳上看表演,皮影艺人一边操纵影人,一边看着手抄唱本说唱,喧闹的锣鼓、铿锵的乐声、悠扬的唱腔,就这样在小村夜晚的天空中弥漫开来。
上世纪60年代中期,20岁出头的赵瑞田离开唐山,参军入伍后成为一名工程兵。在部队,赵瑞田利用业余时间用图画纸刻了《红灯记》全套人物,并和宣传班的战士一起在部队表演。1969年,赵瑞田随兵团来到乌海,因为会演皮影,那时候的小赵在兵团中小有名气。“一块幕布,一张长条桌,一台大灯,拿起我的影人,赢得兵团战友和知青们连连喝彩。”
70年代初,转业后的赵瑞田成为农机修造厂一名技术工人。工作之余,他会在群众艺术馆和影剧院表演皮影戏。“有一次,群众艺术馆邀我给孩子们表演一场打老虎的戏。我拿到录音带仔细听了一番,自己制作出剧目中的角色,一边放录音,一边配合着表演皮影。那些孩子们好奇啊,争相跑到幕布后面,看我到底是怎么演,挤得我都舞弄不开了。”赵瑞田笑呵呵地回忆。
此后,工作和家庭的压力日益繁重,人们对皮影戏的热情也逐渐消退,皮影渐渐淡出赵瑞田的生活。直至退休,他才有时间重拾旧爱。“我没什么别的爱好,有了闲工夫,发现还是割舍不下皮影。”
在“人亡艺失”的尴尬中坚守
皮影分为北京皮影、唐山皮影、滦州皮影、山西皮影和陕西皮影等多个流派。为了保护这种历史悠久的艺术形式,2006年,经国务院批准,皮影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2011年,皮影申请世界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获得成功。然而即使这样,皮影这门艺术的发展仍然遇到了困境,据媒体报道,很多地方的皮影艺人都面临无法传承皮影艺术的困窘,“人亡艺失”成为不可避免的尴尬。
“我因为爱好这个所以关注的也多,很多地方的皮影艺人都已六七十岁了,现在的年轻人又大多不喜欢这些,一旦那一拨老艺人离世,年轻人又不学,皮影怎么往下传?”赵瑞田说,观众少以及没有合适的传承者,让他这样的皮影爱好者感到难过。“记忆中我家乡的皮影剧团很热闹,可前些年听家乡的大哥说,皮影剧团早就解散了,珍藏了几百件影人的影箱也被廉价卖了。”赵瑞田说,想起此事,他至今觉得惋惜不已。
因为大半生都爱好皮影,赵瑞田告诉记者,他曾经也想过,如果本地有人能重视皮影戏,投入点资金成立一个皮影剧团,该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需要什么样的皮影都可以做,年轻人觉得以前的剧目太老也没关系,可以做些现代的影人,改编一些现代剧目,可是……”赵瑞田说,期望几乎只能是期望,现实中皮影遭遇更多的是冷落。因为制作皮影需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又没有什么经济回报,他还得承受着家人的不理解。
“现在已经不想那些了,完全把皮影当做一种爱好,没事的时候收集影样儿,刻画一些影人,有人约表演的话就痛快淋漓地演上一场,其他时候就自娱自乐,当消磨时间了。”赵瑞田看似豁达的话语中似乎又有一份遗憾。采访结束时,赵瑞田和记者约定,下次再拉起幕布照起大灯正式表演皮影戏的时候,一定邀上我这个只在电视上看过皮影表演的年轻人去现场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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