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借曹雪芹和《红楼梦》的名气,江苏省演艺集团昆剧院(以下简称“苏昆”)在北京的两场演出第一天接近满座,第二天完全满座,网上的炒作和媒体的宣传也没有像商演那样扑天盖地到处可见,现场观众的反应却是出奇的好,很难判断出来昆曲是否有继续留在非遗名录中的必要。
苏昆来北京演出,说是赶场“文化艺术节”却在有意无意中踢了北方昆曲剧院(以下简称“北昆”)的场子。以曲友或者观众的身份评判,苏昆此次几乎是完胜而归。同样是在北大百年讲堂,北昆和苏昆都曾经展示过双方的实力,无论是新编昆曲还是传统剧目,两者比较的结果是——南甜北咸。
北昆守着首都优势,骨子里的“大爷儿”文化基因压制了昆曲基因的散漫氤氲动化,北昆的新编戏以宏大舞台背景,精良灯光设计,华美人物造型取胜。借鉴西方戏剧元素特别是歌剧元素明显。唱腔设计上也有创新的痕迹和思路,甚至在场面(锣鼓乐队)上也颇有规模和声势,符合“重口味”昆曲的发展思路,至于能否获得曲友的认同,见仁见智。
北昆在传统剧目亦有创新之处,梅花奖得主魏春荣唱腔上总能多少听出点皮黄的味道,昆曲流传到今天,以“中国戏曲活化石”著称。所谓化石,是指固化住昆曲艺术的特质、原貌,等同于800年前的艺术样貌,虽然演绎着有时代之分,但昆曲原貌则固化、凝滞于演员之口。北昆大多演员在传统剧目上的唱腔总能听出片鳞半爪的“进化”部分,“咸”的评价由此而来。
自昆曲传字辈大家们大多纷纷驾鹤西去之后,昆曲新生代遇到了一个伟大的时代,但也是昆曲遇到了“最糟糕”的时代。新生代们的无所适从远比老辈艺人们的境遇要“可怕”的多。传统坐科制度教化的过程是培养演员对昆曲艺术正确认知和对待的态度养成过程。昆曲新生代们少了“传统认知过程”的一课,也就少了对艺术敬畏之心——南北昆曲新生代都不可能逾越传统认知而做到对“昆曲发扬光大”,如果只是口头上的说说也是一句空话。
苏昆此次针对“曹雪芹文化艺术节”设计的戏码本身就很有智慧。新编戏是《红楼梦》内容,传统剧目是《红楼梦》书中提及的昆曲折子戏内容,在思路上已经体现了苏昆的用心良苦和细腻之处。
苏昆的新编戏还有待时间考验,但尝试本身是值得肯定的。遵循传统戏曲的规则,没有舞台背景设计,只是戏曲演出的普通桌椅,舞台充分留给演员,让演员用唱腔和形体感染观众。唱词填写和故事设计都符合昆曲文雅气质,只是演员在驾驭人物性格、唱腔和人物塑造上还欠火候,欠磨合。
传统剧目的演绎,苏昆是有天然优势的。江南吴地文化孕育了昆曲,吴地之人演绎吴韵风雅自然是有文化的基因。3日晚,单雯在《牡丹亭-游园惊梦》一折的演出,现场观众的气息完全和舞台上的人物一致,没有咳嗽声、聊天声,剧场内曲笛和着人声,莺歌婉转,绕梁不绝。单雯拖腔一波三折,吐字归音完全按昆曲的固化形态,音色甜美糯如糕团,台风亦稳重有佳,举手投足有大家风范,曲终幕合,掌声不绝。
好昆曲者,必是好古风之人。苏昆北昆的两者相比也不过是好昆曲者的好事之举,意者传接古风而非以新替旧。昆曲薪火已在新生代之手,将昆曲传承之路作何选择或不在其人,但舞台上如何做戏则各有千秋。台下之人,当做壁上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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