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剧圈“难懂”的规矩

京剧真是天下第一复杂的艺术。纪念程砚秋诞辰100周年开幕式演出结束后，刚踏上长安大戏院的滚梯，我心里突然冒出了这么个念头。
那天的演出可真不愧“爆满”二字，凭着组委会发的记者证进到场内，却找不到坐的地方。最后在二楼的侧栏边坐了下来，没再有人拿着票来问我：“您的票是这儿的吗？”
没想到的是，这个没人来争座儿的地儿，却让我看到了一些从不了解也意想不到的情景——乐池里人来人往，一会儿进来一拨人拿着乐器坐下，一会儿又有一拨人拎着乐器出去。我不解地问坐在我前面的一位“懂行”的记者：“乐队干吗老换人呀？”他回答：“每位角儿都带着自己的乐队。”我还是不懂，过了一会儿又问他：“干吗都要带着自己的乐队呀？”他耐心地扭过头来解释道：“行当不一样，流派不一样。”行当不一样、流派不一样为什么就得换乐队？我仍然很疑惑，可又不好意思再问。
演出过了大半，我终于忍不住了：“演大戏的时候，什么行当、什么流派都有，怎么没见换乐队呀？”那位“前辈”还是很耐心，告诉我：“演大戏前，乐队和演员已经合过很多次了。”可这场演出唱的不都是连观众都特熟的传统经典唱段吗？“那些程派的连着唱干吗也全要换乐队呀？”“前辈”终于皱起了眉头：“每个演员的风格是有差别的，用不熟悉的乐队怕合不严。”噢！我没再问，突然为舞台监督担起心来，后台那么多来自不同城市、不同院团、属于不同演员专用的琴师、鼓师，万一上错了乐队可怎么好。突然又想起三大男高音的演唱会，想起那些由交响乐队伴奏的、既有美声唱法也有民族唱法、天南海北歌唱演员一大帮的音乐会，好像他们都不用换乐队。看来，京剧是演唱艺术里最难的，最不程式化的。
这场演出有二十来个节目，也就换了二十来次乐队伴奏人员。演出结束后，那位“前辈”看我仍若有所思，终于把他的“懂行话”悄悄说了出来：“角儿都要用自己的琴师，这是规矩。”噢——那，这么场演出得多大花费呀！
京剧真是天下第一复杂的艺术。（天乐儿）

（摘自 《北京娱乐信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