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素轩札记（十六）：太刺激了

有人问我，究竟什么是“中正平和”？我说，“中正”就是规规矩矩，“平和”就是不温不火。我不知道自己的解释是否准确，但我清楚，艺臻此境，即为上乘。

看了陈凯歌的《赵氏孤儿》的朋友告诉我，觉得不错，好在善恶因果皆由人性展开，而且从头至尾少见洒狗血的地方，不矫情不造作。他没有刻意给力，顺势而行，反而深沉厚重，味道就对了。

似乎《无极》给陈凯歌的打击很大，由傲慢变得谦和了，不仅是表现出来的姿态，也体现在作品里。《梅兰芳》固然远不及《霸王别姬》，但不能全怪陈凯歌，现在拍梅兰芳，实在不对时候。

戏迷当然是熟悉《赵氏孤儿》的。但电影角度不同，情节也有些变化。前些年我看了林兆华的话剧《赵氏孤儿》，这回更有好奇心，想知道陈凯歌怎么把这个故事打上自己的烙印。

现在，戏剧往往故意卖弄。仿佛不是重口味儿不行，表演都要张扬些再张扬些，连京剧舞台上也流行光怪陆离，唱腔势必高亢洪亮，没有这声色的感官刺激，这戏好像就做不成了，观众也不会买账。一切都要火辣辣的，我们才能尝出滋味来，恶性循环，品味越发迟钝。

听一位老演员讲，他去外省教《赵氏孤儿》，当地领导很重视，跟着看排练，要求程婴在台上流泪哽咽，这才算演得好。“搜孤”一场，又觉得屠岸贾还不够凶残，“孩子”摔在地上要用厚底靴再踏上几脚。老演员冷冷地说：“最好在里面灌上酸奶，脚一踩白浆四溅，那才惨烈。”这领导没听出是嘲讽，低头思考一阵，凑过来小声地问：“您看，那样的话是不是有点太刺激了？”

本贴由裘迷于2010年12月3日22:57:00在〖中国京剧论坛〗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