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高盛麟先生的时候,大概是72年左右了,从武汉调他到中央五.七艺术大学的时候了,反正从那时候起,高先生可能被上面有关重要领导青眼,经常出现在比较重要的场合,甚至在重大节日,作为京剧界的人士,也应邀登上了天安门,也经常在一大版长长的名单上和其他诸如浩亮袁世海杜近芳等同见诸报端,从当时来讲,还是给了高先生较高的政治待遇。
窃以为,这可能与高先生几件事有关:
一来高先生有真玩艺儿容不得轻视,得到了当时京剧界内外重要人士的认可;
高先生的武生艺术,是宗杨为主而兼融盖、麒之艺,是极少较好地融合了南北武生艺术的.能独步一时的艺术家,他在武汉多年,已然形成了自己个性化的艺术,同时身为副团长,头牌挑粱,有一定的艺术地位和政治地位,而且在60年代前后在艺术上也指点过当时不少样板戏的优秀演员如钱浩梁,谭元寿,叶金援等,在北京上海都有高先生的艺术知己,也可能学校在武戏方面要借重高先生的艺术水平和艺术经验;
二来高先生是从解放后才改变了他解放前潦倒不堪沦为班底(当时一起的班底还有裘盛戎,芙蓉草,苗胜春等老几位)的宭境,是在共产党的帮助下,才焕发了艺术生命;这是与其他名演员不同的地方。
解放前高先生跟大多数演员一样,抽上了鸦片烟,当时有句话,叫不抽烟不过千(大洋),结果高与裘盛戎这对难兄难弟,对吹大烟,弄得人不人鬼不鬼,行头当光,演出时敷衍了事,穿着棉裤唱挑华车,有时演出连眼都未睁,所以从头牌武生沦为二。三。四牌一直到班底。
麒老牌50年在武汉组织中南京剧团,把高带到了武汉,高先生在政府帮助下,戒了了大烟,才重新恢复了艺术生命。他是感激共产党的,共产党也看重他。他选择留在了武汉,也是在武汉,他的艺术有了质的升华。毛主席周总理李先念也多次在武汉欣赏过他的演出;湖北,武汉的观众更是狂热的崇拜他的武生及关戏艺术;
62年高先生领衔到北京演出,轰动京华,叶盛兰带着叶少兰看了他的所有演出后,连连叹道:“真想不到,真想不到!他又重新翻身了!”而叶少兰则在几十年后,还在《戏曲人生》里跟姜昆回忆说:“当年看高先生的表演,嘿,那身上那真叫漂亮!美极了!帅极了!”赞叹不已。
三来可能与高先生为人一向低调有很大关系,无论在上海,在武汉,在北京,他给人印象都是低调,谦虚,没有一般大演员的架子和不良习气,救场,打下手,演小猴子,做配角,都无怨言,对同事,对观众任谁都是笑容可掬。
记得当年在武汉,文革时期,如关正明、高维廉等武汉名家就因为个性太张扬,派头十足,吃了不少批斗围攻苦头,我们当年散戏后在民众乐园后门围着高先生时,他总是笑迷迷说,好,好,谢谢,谢谢!如果碰到关正明,他基本上是不理不睬,扬长而去。
80年代初,上海王正屏到北京,看望了他师父(裘盛戎)的好友高先生,同时并请求说,如果这生能与高先生在北京合演一场《连环套》,那将是他很荣幸的事,高先生马上说没事啊,你跟学院联系好,我这里没问题!
81年,在天津举行侯喜瑞舞台生活八十年纪念演出,其中《战宛城》是第一次恢复演出的老戏,侯老特邀高先生主演张绣,说你过去和我演,这次可带着我的徒弟国林啊,高先生二话不说,立马赴津,当时袁国林的曹操,陈永玲的邹氏,尚长春的典韦,演出极为成功。
82年冬张世麟到京演出,邀高先生见面,高到了剧院后门要进去,看门人不认识高先生,拒绝进入,这时有认识的的人赶快喊来了张世麟,张要高进去,高笑说,算了,咱不能坏剧场得规矩不是?就在寒风里,两位老先生聊了很久,只到下半场张要扮戏了,两人才分开。
76年,为毛主席拍了大量京剧片,有人说,这批影片,最有价值的就是录了高先生的几部剧目,留下了珍贵的艺术资料。
79年以后,艺术大学戏曲学校部分改制为中国戏曲学院,高先生作为教授担任了学院艺术顾问,工资为不设级,一直是勤勤恳恳的担任教学工作,为弘杨京剧武生艺术授课说戏并示范演出。有次学院教授王金璐演出《八蜡庙》时,头天在演出时不小心摔伤了,第二天不能演出,但票已售出,学院和剧场赶快联系在外休假的高先生来救场,高先生立马赶回,第二天演出大幕拉开,观众一看是换了高盛麟,哇!起立鼓掌啊,他事后说,要感谢观众,有人喜欢看我的演出,更有人喜欢看王先生的演出才买票的,所以要请观众原谅才对!
高先生只到85年重病住院,还对去看望他的学生,徒弟在床上坚持说戏,说急了,就下床在病榻下做示范,使先后前去的丁震春,刘子蔚等人直到现在回忆起来还是感慨不已。
本贴由福星楼主2011年3月11日21:04:00在〖中国京剧论坛〗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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