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万生“对京剧从未放弃过”

“我就想着，好好唱戏，好好做人。舞台上要正儿八经一丝不苟，不惜力，多唱，让大伙儿高兴也是对自己的锻炼；平常生活中要实在做人，给人留个好念想，别让人戳脊梁骨。让观众觉得：这人还不错。我就满足了。”

康万生，是天津戏迷熟悉和喜爱的京剧名家，也是第一位在全国开个人演唱会的京剧“花脸”。日前，在接受记者专访的时候，谈起他的戏曲人生，他这样说。

重回舞台一鸣惊人

1952年，年仅6岁的康万生随家人搬到了天津。在这个充满着戏曲味道的城市里，康万生迷上了京剧，并从此跟京剧结下了不解之缘。

康万生上小学时，他所在的学校外是一家著名的京剧票房“遥吟京剧社”，老先生在那里“过戏”，让常去看的康万生着了迷，由此之后，他所有的年少时光，都在京剧的吟唱中度过。

1959年，康万生考上了天津市戏曲学校，原定8年的学习计划，他只上到了5年级。“1964年左右，全国普及‘样板戏’，因为我体型瘦小枯干，跟舞台上高大完美的英雄人物形象差距很大，所以只能在戏中饰演日本兵、特务一类的反派角色。一次演出《红灯记》，就是共产党员李玉和被押赴刑场的一场戏中，我演一个日本兵，有一句台词‘带李玉和’，因为嗓子好，这句词喊出来竟有观众在台下喊好，于是麻烦来了。‘李玉和还没出来，你日本兵怎么能给先叫好？’当时就上纲上线，让我写检查。停了课，我写了四个月检查，还是不行。我想想，咱模样不行，也不能老扮演日本兵、特务啊，于是我改行，去了工厂。”

这样，康万生离开了京剧舞台，整整十年。这期间，他当过兵，也做过工人。从部队复员后，他一度想回到文艺界，“我也考过两回，那时还不是考的舞台演员，我考后台的电工，做舞台音效道具。我心想，我上不了台，在后台别人看不见总成了吧？但还是不行。于是，我死心了，去了当时的红旗自行车厂。”然而，天无绝人之路，正是在这里，康万生遇到了人生中的“贵人”，得到了重返舞台的机会，“厂里的厂长、书记很爱才，他们看了我档案，很支持我；当时天津京剧三团的老团长赵风也接受我。于是，我回到了京剧舞台，再也没有离开过。”

1978年，全国开始恢复传统戏的演出。重新站在舞台上的康万生凭借着一出《赤桑镇》，一鸣惊人，迅速在全国走红，成为当时首屈一指的著名京剧花脸演员。

50多年来从未放弃练功

康万生说，学京剧唱“花脸”，行当是自己选择的。

“我是从一开始就喜欢‘花脸’，‘花脸’唱起来特别振奋，让人心情好。后来，嗓子唱开了，我就喜欢唱‘包公戏’，因为喜欢老包这个人物，他刚直不阿、为人秉正。”康万生笑说，“唱花脸的人脾气都大，我以前就挺暴躁的，通过唱老包我也有启发，性格沉稳了不少。”

有人评价康万生的演唱：“既有裘盛戎的气质和神韵，又有金少山黄钟大吕般的气度。”很多人说，康万生天赋异禀，因此嗓子特别好。对此，康老笑说：“这种说法得打个叉，绝对是错的，什么都得要勤奋！”从8岁开始学戏，50多年来，康万生从来没有放弃过练功。即使现在退休了，也一直盯着活儿。他把身上系的“板儿带”（注：学戏必备的一种束腰专业用具）给记者看，“我从学戏开始就一直系着这个，50多年了，在工厂、部队的时候我都没有解过，睡觉的时候也系着。”康万生说，“我不是嗓子好，而是气好。唱‘花脸’，特别是唱到‘虎音’、‘炸音’的时候，很多演员觉得费嗓子，我是气运到那儿，自然而然地出来，就像打太极一样，你把太极的技巧搁在喉咙上，把丹田气运匀了，随着气的轻重缓急、阴阳顿挫、刚柔相济，声音顺其自然的出来，不会伤嗓子。唱戏，不是卖力气，而是演员的心气，这些都需要细细琢磨、领悟。丹田气，它就像一个风箱，运用丹田气，所以我才能唱出那么高昂的亮音，而且从来不觉得嗓子累。”

虽然被称为“裘派”花脸的著名演员，但是，康万生表示，自己不会死学“裘派”，“我唱‘裘派’能够不走板，但是，如果我太像‘裘派’，那我也学死了。我保留着我自己的优点，我的声音有一种很高昂的力度，这是其他人没有的，我不能说把我的这个特点给闷回去，除了‘裘派’，我也听其他派别的唱。另外，评剧，梆子和各种曲艺类型我都喜欢，并在演出中有所借鉴。”

希望筹划交响乐演唱会

在采访康万生之前，已经有多位读者建议，希望能看到对康万生老师的专访，他的好人缘在戏迷观众中看来是人尽皆知。

对于观众为什么会喜欢他这个问题，康万生憨厚地解释：“我演出的时候不偷懒、不惜力，不会叫观众扫兴，能够跟观众互动，打成一片。观众怎么喜欢我就怎么去办，观众就是我的上帝。平常的演出中，大伙儿看我的节目，觉得哪个比较好，爱听的，‘来一段这个！’好，我就会来这个，我不会说拿个小段对付。有时候返场的段子，我唱得比前面正式演出的都长，大伙儿高兴就好，这样演，实际也是练功，自己积累功力。”

2004年，康万生在天津中国大戏院举办了个人戏曲演唱会，38段唱段，他一气呵成，一个人独自在舞台上唱了近3个小时的时间，这个举动在全国“花脸”演员中，是独一份儿。

康万生说，在自己戏曲生涯中，他有三个想法。2004年的个唱会是第一个，接下来的明年，他准备为自己再办一次个人“原音”演唱会，“这个演唱会将没有话筒扩音，观众听到的是我的本来音色，我声音有多大就是多大。”提到自己的第三个愿望，康万生说：“我现在64岁了，我希望还能够筹划一个交响乐演唱会，这也将是一个个人清唱会，但是会用到交响乐的乐队，规模比较大一些。”

如果没有京剧，没有“花脸”，你的生活会是怎么样子？对于这个问题，康万生沉思了一阵，说道：“没有京剧我就生活不了。老天给了我这个条件，我从小就酷爱这个，我天生就注定了该干这行，我一定要唱。如果一天不出点儿声，可能我就要生病。京剧，对我来说就是这个意思。”（王晓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