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美“原生态”归来

康万生、蓝文云《遇皇后》

我们的父老辈，以往习惯将看京剧叫作“听戏”。现在要找回听戏的味道，恐怕几近踏破铁鞋之力仍无果。

2011年九月的最后一天，兼具铜锤裘、金两派的津门菊坛名净康万生，终于了却心愿、完成了一场具有启迪意义的个人演唱会，对于京剧界人士与戏迷而言，以“剧场无话筒回归原生态”为主题创意，选出三十八个精彩唱段，原汁原味地一气呵成，绝对能引人反省深思。此前天津青年须生新秀凌柯等亦曾发出同样呼吁。康先生今年春上携手难得露面的老旦翘楚蓝文云，在申城舞台的演出，掀动场内喝彩掌声如阵阵“海宁大潮”，满足了观众看“好角儿”的渴望，火爆程度可谓空前。

按理像他有六十六岁、已达退休年龄的老演员，正当艺术巅峰期似该见好就收，不再作折腾之想。但是他说一直希望自己“不靠高科技设备，靠的是科学的发声方法。”“老一辈艺术家们在戏园子里唱戏那阵，哪有什么话筒音响，不都是凭着一副肉嗓子让观众听得清清楚楚吗。我就想留下点落伍的，往老处走走，让大家听听传统的东西。”反观今日舞台，由于先进声光电设施齐全，出场几乎无人不佩戴“小蜜蜂”扩音设备，调控效果者往往为“非角儿”的专业音响师与舞台监督等，由不得演员个人做主。于是给部分技艺不精、滥竽充数者有了混饭可乘之机，尤其有时开足电声、达到分贝污染之际，歌者就特省力而偷着乐，全然不顾观众遭灾难受心理。值此娱乐至死、浮躁成风年代，想要保持一份本真淡定不被大潮淹没者，还真的很难。笔者记得如大剧院与东方艺术中心这样声学建筑硬件指标一流之地，有时也胡乱加开音响，搅乱演员的真声，实在不懂他们是否愿意给人货真价实的东西？

《遇皇后》 康万生饰演包拯

就京剧演出而言，除失去“听戏”原生态外，多年来看到的是尽在做加法，老三大件不够，就加中低音弦乐器。遇程派戏伴奏里加笙，显得出喜庆气氛属于一创举，然而程派大都为悲情戏，一概出现带笙伴奏，即令人有匪夷所思、不伦不类之感，这还嫌没玩够，再用整套民乐队或者换成交响乐；台词念白弃中州韵尖团上口、改现代派京白，趋向话剧歌剧化；台上一桌二椅不够，就加实体布景，甚至连杂技空中飞人均用上；不知道经过如此层层叠加堆砌，今人已感反胃而与京剧渐行渐远，我们的下一代是否还能够识别京剧原来到底是何模样？

有人辩驳道，京剧随着时代进步做加法乃属革新，可以争取新生代观众。可惜事实上，往往是新观众与老观众两头不讨好。原因在于根本上离开京剧艺术生存发展的客观规律，倘若加之当领导的不愿放低身段虚心求教、又不肯承认自己为外行，这就出现了一花独放“无言的结局”。康万生的勇气与真知，才显得难能可贵、令人可敬。

2011年10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