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四月至七月的这段日子,人们生活在一种高度的恐惧之中。“冠状病毒”与“非典”等词已然深刻的留在人们的脑海里。这四个月被人们称为非典时期。在这一时期里,学校停课、工厂停工、我们剧团也因剧场停业而在家休息。在这段时间里京剧院的练功厅封了,所以我也就不能到院里去练功了。
在这种情况下,我是不会任由时间流逝的。我想正好在此时多学一些家里的“玩意”,就想到了重新学习《林冲夜奔》。
梨园界有一句俗语“男怕《夜奔》女怕《思凡》”。这句话说明了这是两出最不好演的戏。《林冲夜奔》是体现演员全面素质的一出戏,一般武生“开蒙”常用这出戏,通过学习这出戏,不仅可以规整演员的身段,而且对以后在学其他戏时还有很多借鉴之处,因为这出《钵冲夜弃》有着重多的身段动作与造型。做为演员,在长期的演出过程中,通过不同的角色,用不同的表演方法塑造各种人物,此时演员的身段往往都会有些“化”,所以要进行"二次开蒙"。对演员来说用《林冲夜奔》再来重新规整身段尤其重要。
一个演员的艺术到达了炉火纯青之时,造诣正值巅峰状态下,往往也是以《林冲夜奔》这出戏来展现自己的修养。通过在舞台上繁重的载歌载舞,表现出对林冲这个人物的理解。负屈含冤的境遇与夜间孤独的在凄凉的道路上奔跑的情景.所以说这出戏是要伴随演员终生的。 我的《林种夜奔》是我四伯父李润声教的。第一次学习时我13岁,四伯对我的要求不算太高,只要能将这出戏规规矩矩的拉下来,宝剑穗摘干净就行。这次再学要求就与从前不一样了。四伯先将戏词进行了注解,让我明白词意。第二步列出每戏林冲的不同表演重点,因为京剧《林冲夜奔》不同于昆曲《林冲夜奔》。昆曲是“一场干”,而京剧中林冲有几次上下场,每个上下场都穿插有徐宁追赶林冲或杜迁、宋万下山接应林冲的场次,而且还有林冲遇见徐宁的开打场面。所以要求演员每一场戏的表演都要不同,每一次上场时所表现的心情与环境也不随相同,所以这“二次开蒙”的重点四伯就放在了人物表演上。
我四伯从小练功学戏,跟随我祖父(李洪春)与我师伯王金璐学戏长达10年之久。19岁后曾去天津、哈尔滨等地搭班演出。经常演《挑华车》、《小商河》、《艳阳楼》、《状元印》、《连环套》、《武松》、《长坂坡·汉津口》、《古城会》、《水淹七军》、《走麦城》等武生与红生戏,而且还演一些架子花脸戏,如《芦花荡》与《战古城》的张飞。四伯年轻时,大北照相馆的经理还特地到家来,请他到照相馆照了一批《长坂坡》和《武松》的剧照摆橱窗用。听我父亲说,我祖父在看四伯19岁的《铁笼山》时就相当满意了。而且在我父亲这代人当中,四伯的红生戏最像我祖父。但天不遂人愿,最后却落到了去工厂当工人。
四伯的每一出戏都相当“瓷实”,这出《林冲夜奔》更不例外。四伯自己也说“在所有学过、演过的戏中,我最喜爱的就是这出《林冲夜奔》”。怹的这出戏,细到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极讲究。在给我说戏时怹让人看起来就是八十万禁军教头的身份。
四伯一生钟爱京剧,自己没能从事这一行业,就将全部心血用在了我身上,60多岁的老人每天顶着醋暑骑一个多小时的自行车,到我家来给我看功。人都有懒惰的时候,但四伯在身体不舒服的情况下,也从不说累。我理解怹如此做法,是为了不让我荒废每一次进步的机会。怹在教戏的同时还经常对我说“你是李洪春的孙子,唱一出就得对一出,要求自己不能跟别人一样”。怹不断用这句话鞭策着我,让我奋斗。
这次学戏,我们爷俩还是像“开蒙”时一样,一个身段、一个眼神的仔细抠。“头场边”时,在八句诗中有两处活动眼珠的戏,这两处虽然都要活动眼珠,但所表现的心情是不一样的,眼神便不能一样。四伯在教到这两处时,反复做出示范并让我练习,直练到怹看出我眼神有了明显的区别时才继续往下说戏。“二场边”的上场,是“五锤锣”打上。这个上场看似是一个简单的“脚步”走至台口,但这正是京剧表演中最难的东西。在“锣鼓经”的伴奏下,这几步既要走得节奏鲜明,还要显示出八十万禁军教头的身份。通过这个上场就要让观众一下明白你演得是林冲而不是石秀,所以要将这个上场列为重点之一,让我再三练习。所谓“功不亏人”,经过每日的苦练,现在这个上场我已经能达到四伯的要求了。
在这段“非典”的时间里,通过再次向四伯学习《林冲夜奔》,使我长进较大,身段比以前骨立了许多,眼睛也比从前会用了。真是受益匪浅!
“非典”过后,我见到了很多同事,三个多月休息的时间,有的人甚至“歇得都想改行了”。我却在别人休息的时候,不曾间断过一天努力练功。看到自己现在的成就,更加坚定了我从艺的信心。我日后还会继续努力下去,争取更大的进步。决不辜负四伯对我的期望,我永远不会忘记自己在祖父遗体前说过的话“我不会给李家门丢脸的!”我将会为京剧事业付出我的毕生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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