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者敬称翁老先生为饱学之士，谅无人会有异议。笔者若视翁老先生为“另类”，肯定会让人莫名所以,而带来非议。干脆，笔者视翁老先生为“另类”之神！奈何？！
“另类”是个新潮词汇，不少人并不太熟悉，甚至有种种误介，在谈论翁老先生才学之前,先了解一下“另类”的涵意,这是必须的。
而今时髦总会有人抢先，此话似在说笔者自己？社会上，街头巷尾，“另类”一词偶尔可以听到,见有打扮各别，肥大多袋长裤，长筒汗衫，发式直披，遮眉遮眼，招摇过市，以另类自诩为荣耀者，大略都是些青头鬼，小混混而已。此类让家长头痛皱眉，无所事事者，曲解了“另类”。正似彼把从军、打仗，当作了网上打枪、发箭游戏一般。 而真正对“另类”的注解,可以读一读美国人保罗·福塞特的《格调》,这本书的第九章节，就明白这做“另类”并非容易！很抱歉，为着对号入座，笔者无可奈何得大抄课本：“冲破常规的另类人”这一章节。
1.“我们首先肯定他不是贫民,因为一个贫民的语言是毫无特色的。他也不是中产阶级,毫不惧怕引起争议的人不可能来自中产阶级。他更不可能是个上层人物,因为他使用的语言是诗歌,诗歌的创作需要才华、学识和不懈的努力,而这些,上层人物是不具备的。他那犀利的目光,嘲讽式的幽默,对可怜的中产阶级人物的复杂并带有喜剧色彩的同情心,加上他对艺术的敏感,这一切都表明他有一个特殊的身份。来自一个未曾命名的族群，我们称之为另类（X类）一族。
2.“之所以把另类人归到某一类,而不是哪一个阶层,是因为你不可能生下来就是一个另类,你只能通过转变而成为一个另类。或者,说得更清楚些,只有你艰难地发现自己具备了另类一些特质，尤其是好奇心和独创性这两种特质时,你才取得成为另类的资格。”
3.“另类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有才气的人。”
“另类是自我培养的人。”
4.“不受人管辖正是另类的一个显著特征。他们思想独立,不受社会习俗的约束,举止和行为都自由自在,他们热爱自已的工作,有敬业精神，工作没完成便决不放下手。”
5.“另类他们对人都怀有强烈的求知欲和好奇心,因此,另类的兴趣集中在历史，文学，建筑和美学品味等方面。”
6.“何论一个另类从事何种工作，他都会阅读大量的书藉，他们把读书看作人生体验中自然而然的一部份，这部份和体验同等重要，而且较之体验更为有趣。”
7.“由于另类完全自主，因此他们探索的也往往是一些非同寻常的边缘学科，比如他们可能狂热地研究塞尔维亚—克罗地亚诗体学，以及十一世纪法兰西北部教堂法衣等问题”。
8.“就电影来说，另类对导演风格的兴趣，丝毫不亚于他们对表演风格的兴趣。”
笔者简要地归讷“另类”八点，本来从未想将翁老先生与“另类”相联系，只是在研究翁老先生的才学时，发生了一点疑问，这疑问来源于那位“文革旗手”，是她将翁老先生归纳为“封建文人”。笔者查遍半世纪“阶级斗争学说”，研究这个名头，仍无法将这“封建文人”与社会各阶层，各阶级，各权位，各学衔对号入座。
由于冠翁老先生以“封建文人”只是个案，人数太少,没有形成一个群体，无法对号入座于一个阶层，譬如教授级，学者级，或者部长级，处长级。似乎又不能说翁老先生是从唐、宋、元、明、清，哪个封建皇朝？穿越时间隧道而来！因此，只能把翁老先生放在另外一种类别里，用新兴语言论之，翁老先生可以荣称为“另类”，就绝非空穴来风，笔者杜撰的了。更无况这“另类”的格局，如各别，似特殊，非同一般。正如清朝的龚自诊《己亥杂诗》说：“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瘖究可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材。”这翁老先生确实是不拘一格的特殊人材。 文至此，笔者冠翁老先生以“另类”的解释很明白了，也应该通得过了。而笔者归纳翁老先生的才学特性,有下列六点可作为有条件入赘“另类”的资格证书：
1.少年好学：先生很小认真读书,真乃中文学到洋文，且背得滚瓜烂熟。老法读书似背乘法口诀，只知背呀背，不求甚解，实效恰似刀刻斧劈，印痕久存！我辈民国上学，欠受革命恩泽，但传统文化学习，恰在那个岁月，而在先生之年代当更甚之！
2.猎涉广泛：誉先生上至天文,无所不知；下至地理,无所不晓；三教九流,无所不通；诸子百家,无所不达，并非揄扬太过，先生一生所跨岁月，可谓天变地动，江山争斗，政权更迭，诸教纷争，流派横溢，江湖上豪强辈出，文坛上百家争唱，那岁月学得东西多矣，先生广泛猎涉，当更甚之！
3.触类旁通：先生正课之余，猎涉寿序、墓志、游记、笺启乃至律赋、古赋，以及音韵之学。先生辈读书，大异于今人矣！读书读到“寿堂”，继而读到“墓头上”，细细想来，这寿序、墓志的表达，皆是请得高人所撰写，其间孕育多少精华文采，如此苦读，先生早岁已是满腹文章。不若今人读书，莫说触类旁通，几份正课，小学早早要请家教，似有回归书塾之态势，想来非常有趣,说来实可大作文章。
4.崇尚爱好：先生所学、所涉皆是书简文章，而本民族传统戏曲,蕴涵着大量的是民族传统精神和民族传统文化，势必引导先生似浸润河中,沐浴不息，而先生之爱好，耽于根基,越陷越深,乃至无法收拾，终身沉溺其里矣！爱好带来深研，深研产生成果，编剧目近百部，尚有暇空休闲于书铺、画坊，古玩、杂耍,翁老先生对自身的充实，异于常规的不只是钻图书馆，成日价研讨做人巧经。而似以山川、日月之精华映照心田，故先生有名剧能久传于世，令人叹服！
5.豁达大度：先生为人，豁达大度，举金少山先生例：“自是君身有仙骨，世人哪得知其故”,戏曲评论家中有谁个似翁老先生，对金少山有如此深层次的了解和赞誉！戏曲评论大面行中，评论家更多地重于郝、候、裘，而以裘为最。而对金少山的评论，对其艺术的成就和全面了解，篇幅之少，还在其次，更多的是误传和对其个性的片面之词，而只有翁老先生给予金少山以最大的褒奖，先生以“十全大净金少山”的名篇，“谈金少山的唱腔艺术”的专论，引用一位京剧爱好者的题照词：“嗓高何九，做精黄三，身修李七，武侪庆四”，逐一详情的论述。在翁老先生回忆录中，先生翔实地记述了观察、接触、言谈、沟通金少山的经过和感受。对金少山的生活、处世、抗暴，以及对艺术的独特见解，个性的形成，作了客观的分析，提出了中肯的见解，这在戏曲界，京剧行中是绝无仅有的。而研究翁老先生,为何如此重视这位在常人眼里,显得个性各别的演员，笔者是饶有兴味的。这不只是先生本身热中于大面行，也不等于说金少山那独特的个性，先生有所偏爱。而是翁老先生以他丰富的学识和阅历，仔细观察一位艺人生活、个性的实际存在，不带任何偏见的客观分析和忠实记录。这就要求作为记实者的诚信、无忌、客观、公正，而翁老先生这位不拘一格的人材，在弘扬一位颇有个性的天才演员时，确实充分体现了翁老先生的豁达大度。
6.守拙务实：此话怎讲？先生理戏曲行，此行凡达官贵人，戏院老板，社会行帮,革命后书记首长，文革中文化部长，乃至所谓“革命旗手”都要打打交道！先生为人务实于戏，早岁遇高人而自谦，遇危难而自退，尔后遇逆境而自重，遇权势而自尊，那年月样板之戏，玉塑金身，谁敢轻易动得！先生能在江青“麾下”忍颐指气使之郁郁，受横蛮训斥之怨怨，以活人充当傀儡，先生为民族传统文化之传承，免京剧艺术毁于一旦，忍辱负重，恰似滚起了“钉板”！今人有娃娃未曾亲历,凡事看得轻松,不感艰难。“样板”一时觉得“鲜美”，尚还有怀念那位“伟大旗手”者。真乃令亲历者悲哀，令九泉下冤魂长叹！莫非那年月的尊辈长者，常食粗茶淡饭，比不得后生辈牛奶、土司，“底气十足，显得硬气”？当年老一辈弄不好就被“架飞机”、“挂铜牌”,常被吓得心惊肉跳，浑身颤抖！而今的娃娃们如何晓得和相信，又有谁个再提醒“千万不要忘记过去”，往昔常见的词汇。翁老先生最终还是被强迫退休，“封建文人”“回归时间隧道去者”！笔者用守拙务实诩先生，一则示先生之淡泊名利，另则恨自身早岁顽劣少学，愧无生花妙笔之才，对先生作深情弘扬！见先生图像，须发如雪，椅边两柱拐杖，仿佛似见先生柱杖背影，为“红灯记”的改编，蹒蹒跚跚，打了两百多个来回！笔者只能说得：翁老先生真正的不简单！
以笔者所识，美国人保罗·福塞特在《格调》一书中,对社会各个阶层，何个不批？那个不点？独独涉及“另类”,保罗似望冲破阶层局限,创造新兴人类,以望人类素养的提高，可以说保罗是寄希望于“另类”,成为人类社会的完美群体，真正的“新潮”“前卫”之士，而笔者以翁老先生的人生和事业的成功来对照，举现代“另类”八点，早岁的翁先生从民族传统文化的领域里,广泛地汲取营养，不正具备了这样的特性，笔者以“研究”二字视先生，翁老先生何点不合？从先生处不正印证出民族传统文化的丰硕和厚重：以本民族传统文化与西人新潮观念相对照，厚重的民族传统文化怕未必是过时，而更有可能因此创造崭新的未来！推而广之,本民族的传统戏曲艺术，不只是京剧，又怎能怀疑它是过时了呢！古人云：“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毛是要附在皮上的，本民族的传统戏曲艺术，正是从厚重的民族传统文化中汲取营养，得以延续和发展。兴许它有时停滞，甚或衰败，怕根本还是受着人为的阻梗！
翁老先生在戏曲行中,完全是自觉的选择，他绝无动摇地为之勤奋耕耘了一生。先生以他那厚实的传统文化基础，对传统文化孕育的戏曲艺术的爱好，学戏、票戏、编戏、组班、创作、评论、乃至写回忆录，翁老先生他不同于书斋、殿堂的文人墨客，教授学者。也不同于身居要职的御前使者。翁老先生很平凡，可是翁老先生的才气，非此辈人可匹敌。翁老先生实在是戏曲界,特别是京剧界的骄傲！
翁老先生——一位不拘一格的人材！以他那炫耀夺目的才学，呈现在世人面前，呈显在“另类”行中，仰望翁老先生，他的形象才值得称道光辉，先生堪称谓“另类之神”，让笔者顶礼膜拜！
二零零五年八月二十八日 鹧鸪天
本贴由鹧鸪天于2005年8月28日09:37:34在〖中国京剧论坛〗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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