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味儿浓 戏味儿重 白描图画意不同——京帮名剧《打渔杀家》（下）

——京帮名剧《打渔杀家》（下）

鹧鸪天

京味儿浓 戏味儿重 白描图画意不同的名京剧《打渔杀家》，这出戏用词的浅近，在京剧戏目中是比较突出的，在1930年百代公司灌制的，由马连良、梅兰芳演唱的《打渔杀家》选段中，我们既可以欣赏到早年梅兰芳的瑰丽和纯真，马连良的潇洒和流畅。也可以欣赏到老祖宗编词的深入浅出，荡气回肠。『这门么？哎，关也罢，不关也罢。』，它是那么富有生活气息，它又那么富含生活哲理，它又那么渲染别样情怀，它又那么显得悲壮激越 。这一老一少，一父一女是如此的艰难，又是如此的顽强。《打渔杀家》这出戏，不做作，不作假，艺术到此境界，方为情真意切！

似《打渔杀家》这样剧特色的戏，对于那些对京剧毫不感兴趣的人们，笔者没有什么话好说。而对于自恃对艺术颇有兴味的人们，常常厌烦传统戏曲的不合时宜而鸹噪阵阵，只觉得它离开我们的生活实在太过遥远，那么从形式上看是的。可换一种方式思考，传统戏曲的京剧，距离现实生活其实靠得很近，好象就在我们的身旁。且近得太明白了，让人有点头晕目炫；而对于那些春风得意、钱财富足、且来得容易的人，只求夜半清静，厌烦这些陈旧货色，视为不屑也是毫不奇怪的呀！

试看这一桌二椅冷清清，三娘教子棍棒顶，四个进士三个贪，五个义士壮志呈，六月下雪冤狱深，荒山泪、青霜剑、金玉奴、女起解、探阴山，铡美案、行路训子、贺后骂殿，徐母骂曹，打渔杀家、逼上梁山、断桥、哭灵、刺汤，略略罗列，皆是世道冤狱，天怒人怨；官场昏庸，贱民壮志。奈河桥上，京剧活脱脱一帧帧人间图画。这些旧社会人生映照，阴风凄厉，观之不悦？视之不欢？可以理解！到今日，更怎能体现尔今幸福的“和谐社会”呢？！方有“志士仁人”举大旗、忆红色、唱新编、志永恒！就更可以理解了！

而生活的现实又岂能完美？至所以人们是如此懂得隐恶扬善，人们是如此懂得遮羞呈美，您看今日的半路子明星，一手掩着胸前可怜见地的两片衣襟，一手把裤腰死命向下推到小肚皮，扭着s型身躯，这是时尚。传统的遮羞“恰到好处”。这种活生生的时尚带来了感官刺激，人们厌烦平乏沉闷的气息，需要激情，需要震荡，它相互感染，煽起火热。情绪平息，一切太平。这对于年青人是必须的，可是它不是生活的全貌。由于它少有思想，也就少有留存。过份的渲染无疑有诲淫之嫌，聪明的无行传媒有办法，给它戴上了传授科学的崇高桂冠！

而传统戏曲艺术的渲染，就要深沉得多，也真实的多。它让人激发联想，稳定理智，产生思想，遂成为学识或艺术。涉及《打渔杀家》，多少年来这戏不怎么演，而在这“渔”字上大作文章，叉开了戏的人情味，误导了戏的艺术感染力，连大学教授也会喋喋不休，真好生奇怪。可《打渔杀家》这出戏，在文字上要挑剔的又何止一个“渔”字呢？萧桂英“白浪滔滔海水发”与“江岸俱是打鱼家”，这“海”字与“江”字，这船到底是在江边还是在海边呀？这“青山绿水难描画，树枝哪怕日影斜”，这词语承上启下也似乎有点搭不上界！这“昔日有个俞伯牙，千里迢迢访豪家”，这钟子期家境贫寒，“豪”字又作何解呢？这“看看不觉红日落”与“一轮明月照芦花”，红日渐落，月亮儿怎么会那么快照芦花呀！挑剔总会有理由的，时人若喜欢挑剔，删改版本，笔者先作铺垫留存，以备时髦者预支！

只是笔者思想《打渔杀家》的编剧者，有一点不知人们有否注意，萧恩的唱无有半点可挑剔的。而老祖宗为萧桂英编词又为何会如此“疏忽”呢？笔者想，这应该是聪明的老祖宗似乎故意为之，恰似编《乌盆记》里的刘升不会讲话，乃是一个道理。一位要强好胜、聪明好学的渔家女，张口的稚嫩，措词的松散是毫不足怪的。戏是给人看的，唱是给人听的，《打渔杀家》幸好不热门，否则又不知会被篡改得如何面目皆非呢！可叹“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老子的话真没有说错啊！人们常常无端挑剔、苛求传统京剧，诸不知前人编词造句，可谓恰到好处呢！

在京剧舞台上，《打渔杀家》这出戏掐头去尾，只是讲述了一个片段。 在中国这个长期封建体制的社会里，能把百姓生存的苦难，最简洁地转移到戏曲舞台上，表演手法之丰富，舞台艺术呈现之精彩，特现人性之曲折，震撼人们的心弦，堪称经典力作。如此小戏 ，不经意处的描绘，得似白石老人山水灵虾一般，前人无名氏真乃大手笔也！民族戏曲的中国京剧所固有的丰彩，《打渔杀家》占为头首也是当之无愧的 。笔者拙于笔墨，权借前辈老先生尹丕杰《金龟何以长寿》文中字作结：『一百年来，多少戏——标榜“传世杰作，轰动南北”的，“旷代佳剧，不睹必抱憾终身”的，其数量何止千计！但是，绝大部分如过眼烟云，不复被人们记忆了，而《钓金龟》却还活着。 戏海弱水三千，究竟谁主沉浮？ 历史对剧目的选择从来是残酷无情的。一出戏，如果不能拨动观众心弦，引起人们的绵绵情丝，它的生命就绝不可能持久。』尹先生精辟的见解，启迪笔者的感悟。《钓金龟》是如此，《打渔杀家》不也是同样！

萧恩来，无有定；父女去，“孤帆远影碧空尽”，烟波迷茫，滔滔江水向天际漫漫流去……。纵然如此，《打渔杀家》这出戏，仍让人久久无法忘怀，且给人留下了无限暇思，也许这正是传统京剧的无穷魅力吧！

本贴由鹧鸪天于2007年11月17日22:07:37在〖中国京剧论坛〗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