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承魅力的无可抗拒

近日“京剧进课堂”一事引起的激烈争议，正逢全国两会召开期间，每天有代表、委员以及普通百姓各色人等意见见诸报端，浏览网上同样挂满网民议论帖子，如同一石下潭，波澜壮阔。以吾愚见，所有呼声盖出自热爱国粹艺术人们的起码要求，即京剧属性要有传承，要韵味纯正地姓“京”，要轻松有趣动听好看，要富有人情味。否则必将误人子弟。经过此番讨论后，被某些“专家”一直奉为神圣经典、不可侵犯的大部分样板戏，身披薄薄一层“红色”外衣，终会脱落化为灰烬。

拨开云雾，阳春周末，好戏却是近在眼前，心情竟然霎时转为舒畅——

2006年春马长礼、吴春华与笔者合影

今天一连看了央视戏曲频道两场京剧好戏的电视实况录播，先是难得一见的《碧波仙子》，晚上是名角荟萃的《状元媒》，不免思绪萦绕，胸涌感慨。

《碧波仙子》自从1982年赵燕侠老师来沪公演露过一面，似有久违之感。笔者半年前在拙文《怀念名角》中，曾祝愿一向保持低调的燕侠老师艺术青春常在，抓紧弟子的传授培养，使得“赵派代有传人”。元旦前笔者探视卧床在家的王家熙兄，得知他现正着手整理出版赵燕侠音像资料全集，顿觉不胜欣喜。今见北京京剧院后起之秀刘山丽继燕侠老师之女张雏燕的《红梅阁》后，又将《碧波仙子》学成推出，以前看过山丽的阿庆嫂，如今鲤鱼仙子又加深了印象，她好在嗓音条件富裕，运腔吐字毫不用力，表演不刻意模仿雕琢，加小生包飞等助其一臂之力，整台戏显出十分热闹、新鲜、流畅而告成功。建议文武兼备的山丽，能够陆续将燕侠老师《大英杰烈》《白蛇传》《法门寺》《盘夫索夫》等代表作一一继承下来，扭转赵派一脉后继乏人的局面。陈云同志大字书赠评弹界之名言“出人出书走正路”，若理解为出人出戏走正路，亦同可作菊坛兴旺的保证与座右铭，其中包括了例如刘山丽等流派传人的实践。

再说薛亚苹老师（一般误将“苹”写作“萍”，见附件之薛的签名照片便知）主演的《状元媒》。上海京剧舞台不知自何时开始，无形中成为惯例，凡逢名角演出谢幕，总被请出加唱拿手唱段，于是出现演员着张三的戏装，唱李四的段子，现在想起此类奇怪现象，是亚苹老师1984年随山东淄博京剧团首次来沪开的头，那次在打炮的《秦香莲》中，薛的精彩演出让张派戏迷过足了瘾，结束后望着台下久未离去阵阵雷动掌声的上海观众，她只得再唱起《望江亭》一段脍炙人口的“南梆子”答谢，此例一开如水决堤，反而激得人们越发不依不饶。这就是“秦香莲”串到“谭记儿”的来历。隔日亚苹老师在后台接受笔者提问时，道出何以将君秋先生艺术学得如此精到之缘由，乃因从小寄居先生家中，与张门儿女一同长大，白天看先生吊嗓练功或编创打新腔，晚上与先生儿女们又同去剧场看他演出，天天熏陶，耳濡目染，优越条件如近水楼台先得月，打下基础自然拔得头筹也。

右起：张君秋、薛亚苹、谢虹雯、方荣翔、张学津合影（薛赠笔者照片）

照片背后的薛题赠签

记得千禧年国庆节，笔者兴冲冲出席从美国归来的薛与杨淑蕊、王蓉蓉、董翠娜、张萍、赵秀君、赵群等难得沪上聚会的“张派汇演”，遗憾的是亚苹老师搭乘飞机突遇气流剧烈颠簸，而随之引发急性心脏病打道回府入院治疗。此汇演应了“一人向隅，举座不欢”成语，等于上大餐桌未吃饱肚皮。算来为一睹亚苹老师音容，迄今又等候了有整八载。

今晚张学津与于万增两位嘉宾鼎力配合亚苹老师之《状元媒》，可谓阵容整齐，旗鼓相当，保持了当年君秋与马连良、刘雪涛先生演出范本的原汁原味。薛的声腔神韵功力深厚，依然经得起时间考验，让人不得不赞叹心服。这么多年以来，作为君秋大师追星一族，当薛老师不在国内之时，我们平日仅能够从她弟子吴春华、赵群等演出中以解“张派戏之渴”。前年在苏州观马长礼老师与吴春华的《大登殿》、去年在合肥观马少良与吴春华的《坐宫》，又见赵群搬演太先生早期代表作《媞萦救父》时，感到她们走的都是正路，均令人想起亚苹及小王玉蓉、蔡英莲等老师对张派传承所作贡献、所花心血。

戏曲频道“空中剧院”的这两出戏观后，让我们相信，京剧完全是有出路和希望的，演员无论是否名角，惟有学艺态度端正，唱做功夫磁实，才是演出质量居高的可靠前提。而再次证明了，京剧流派传承魅力的无可抗拒。

2001年春赵群与笔者合影

2008年3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