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开中华戏曲学校后,继续拜师学艺,青衣向李凌枫先生学,琴师是李德山先生,一天我和小朋友小桂子,去早点铺喝豆浆、吃麻团,坐在最里面一个男孩大大的眼睛,生得很好看,他也在望着我俩,那时我14岁(12周岁)。后来才知道,他是我的师兄,也是李凌枫先生的徒弟,他住在汾州营,我住石猴街,原来还是近邻,君秋原名俊秋,后改君秋,哥哥君杰,母亲是秦腔演员,他也从小无父亲,母子相依为命,我们两家的母亲也都有来往,我们既是同学又是近邻,一起学戏,一起吊嗓,我俩和君杰,还有他的表哥铁安,早晨去四面钟遛弯儿,喊嗓。那时我们经济情况都不好,我和师哥说,咱俩凑钱买只熏鸡吃吧。君秋学戏十分用功,他倒呛时间不长,有一次我们在一起吊嗓,他吊《审头刺汤》中的"陆大人",一句高音唱不出来,我在旁边替他着急,后来他变成一条又宽又亮又甜的好嗓子,他天赋条件好,扮相个头儿样样好,为此,我们上一代老艺术家都非常喜欢他。他的成功,一是条件好,二是刻苦学习,三是无止境地钻研艺术,他最大特点是博采众家之长,又不断的舞台实践,不懈的努力,终于成功地创出了"张派"。他排演了很多自己的剧目,如《怜香伴》、《凤双栖》、《望江亭》、《状元媒》、《珍妃》、《诗文会》、《秋瑾》、《西厢记》等,《望江亭》唱腔设计的最好,使人听了陶醉,也非常符合剧中人。君秋的《祭江》、《祭塔》也是拿手杰作。他张嘴音最好,我们俗称"啊"音好。他的特点是声音美,吐字清楚,即让观众听懂、听了不拙,他的唱腔、发音给人一种美的享受,因为虽然创出了很多新腔,可是仍然是京剧,张派唱腔的成功,他表弟何顺信先生是一位大功臣!还有张似云先生的二胡可谓珠联壁合。君秋兄性情温和,小时候就不大讲话,成名后开会讲话远不及他的唱腔流畅,有时生闷气,一气就更说不出话来!
他除了钻研艺术,还喜欢写墨笔字,少年时就会画兰草,有件事想起来很可笑,我15岁(13周岁)时师哥17岁,一天,一位师姐演出,我们去看戏,散场时,我们回家同走一条路,师傅发现我们离开剧场,马上追来,吓得我们藏在洋车后面,因为当时师父管教甚严,男女不能一块儿走路,后来师哥在17岁时搬家了,我也忙于演出见面机会也就少了。
解放后北京市成立四个团,师兄在三团,我在四团,又经常见面,"文革"期间,每天早晨上班劳动,也时常见到,但只能点点头而已!1978年大家恢复演出,又同在一个京剧院,又经常在一起了,开会、看戏、收徒、生日、笔会、社会活动等等相互往来,一直到1997年5月26日我们还在一起。晚饭后,师兄送我出门时说,明天下午三点我就不打电话了,谁料这就是永别的最后一句话!!!君秋兄是我一生中的好同学、好街坊、好同志、好朋友,他为京剧事业呕心沥血,做出这样大的成绩,他已是桃李满天下了,党和人民给予他极高的荣誉,我真为他庆幸。
"音配像"给戏曲界留下了学习资料,也留下他一生创作的美妙悦耳的声音,银幕上留下他昔日美丽光辉的形象……这一切的一切君秋师兄你应含笑九泉了!!
1996年农历7月20日是我74周岁生日,君秋师兄为我画了一张兰花,并亲手题诗:
少时喜画兰,流光鬓已斑。
今朝重挥墨,祝寿比南山。
此画裱好,挂我画室。我75岁的生日,他已不在了,想起来我好伤心、难过,60年的师兄妹已永别了!!!
(摘自《张君秋艺术大师纪念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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