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京剧《坐宫》中的一两点质疑

京剧《坐宫》是一折脍炙人口的好戏，乃京剧名家张二奎编创演出，谭富英、王瑶卿等先生都进行过加工、修改，百多年来久演不衰，不少地方剧种也移植演出。许多人都看过，不少人还会唱两句，可见这折戏普及之广和深入人心了。据说当年慈禧太后为了缓和民族矛盾，宣传满汉一家，还亲自抓了京剧《四郎探母》的修改和演出，后来此剧又经很多人反复加工、修改，所以它的艺术水平很高，堪称清代京剧艺术的代表作，很多演生、旦的名家都把这折戏作为常演的开蒙戏、拿手戏、看家戏、流派戏。近年来，很多京剧名角和新秀也都时常演出这折戏，并又有新的发展和提高。不过，多年来，我总认为这折戏还有一些不妥之处和质疑的地方；近来，看了全国京剧票友大奖赛和云南国庆、中秋京剧晚会等的演出，又查对了过去出版的剧本和一些名家的唱腔选集，顿生雅兴，现把一些质疑之处述说如下，以便就教方家。
（一）用词不当质疑 这折戏中，有的地方是否用词不当，或不合情理，或不合时代特点，以致同整折戏的语言风格不和谐、不协调。例如：
"四郎：跪倒尘埃，口称皇天在上，番邦女子在下，四郎爷今日对我说了真情实话，我若吐露半点"，其中的"四郎爷"用得不合情理，因为此时四郎还没有向公主言明自己的身份，所以仍应称"驸马爷"才合情理。
"公主：这不是那不是是何意见……"其中的"意见"一词虽很早就有，用得太俗气了，不符公主的口吻，是否可改为"这不是那不是是何心愿……"？这样能否准确、贴切、得体一些？
(二） 不合韵脚或平仄质疑
京剧是十分讲究平仄和韵脚的，但这折戏中仍有几处地方不合乎平仄或韵脚规则。例如：
杨延辉的定场诗："沙滩赴会统貔貅，失落番邦十五秋。高堂老母难叩见，怎不叫人泪涟涟？"这首诗前两句押"油求韵"，后两句又押"言前韵"，已跳韵，不合律诗和戏曲唱词的要求，应将"泪涟涟"改为"泪双流"，让全诗都押"油求韵"才妥当。当然，这也还有别的改法。
"公主：（唱慢板西皮）芍药开牡丹放花红一片，艳阳天春光好百鸟声喧。我本当与驸马同去游玩……怎奈他终日里愁锁眉间。"其中第3句的韵脚属上句，应押仄声，却用了平声"玩"，不合平仄要求，也不好唱，可否改为"游览"、"游转"或"观看"均可。
"杨延辉：（唱西皮快板）一见公主盗令箭，本宫才把心放宽。站立宫门叫小番，备爷的千里战马爷好出关。" 其中第3句的韵脚也属上句，应押仄声，却用了平声"番"，不合平仄要求，可否改为"站立宫门把军校喊"较妥当。当然，有的演员唱这句时，有意调高声嗓来唱，那么用阴平字"番"也值得研究和考虑。
（三） 拆字质疑
这折戏中有道白和唱词再三说："本宫被擒，改名木易"；"将杨字改木易匹配良缘"；"我本是杨四郎把姓名改换，把杨字拆木易匹配良缘"；"满朝文武，谁不知你是木易驸马"等等。那么照此说来，繁体"楊"字是"木易"构成的了？非也！请看《说文解字》对"杨"的解释："木也，从木，昜声。"也就是说，"杨"是个形声字，从"昜"得声，与"易"无关，拆字者形似而误了。若还不相信，请再看《辞源》（1422页）对"昜"的解释：音yáng，与"阴"相对，同繁体"陽"。古代铜币如安阳布、安阳刀等的"陽"大都作"昜"。（见《金石索·˙金索四》）《汉书˙·地理志下》："交趾郡有曲昜县。"注："昜，古陽字。"由此可见，这是百多年来，戏曲唱词中一个较典型的拆字错误，以讹传讹至今，影响不可谓不深远！当然，这也不是编创者的错误，这个拆字错误早在明代熊大木所编的《杨家将演义》中就存在了。（见三秦出版社、浙江古籍出版社等出版的《杨家将演义》）
"拆字"，又叫"析字"，这种修辞方法古已有之，若使用得好，可以起到说话风趣、幽默、含蓄、好记等作用；若用不好，便弄巧成拙，反贻笑柄（当然也有故意拆错的例证，这里恐不是）。重要的是，这个典型的错拆已经流传了几百年，并积非为是，现在查出来了，需不需要改？那么这又应该怎么改呢？我只有请教资深的京剧专家学者和其他的专家学者给指迷了。